芋泥啵啵堂主

且做一个内心温柔的人

 

何以寿宁(万历寿宁公主视角)



我终于写到启祯了??自己先激动一波。要写朱轩媁的一生,明朝的灭亡是必不可少的,这是最大的悲剧所在,在国家的倾颓中,朱轩媁、朱由校、朱由检,其实,都是牺牲品。

  (有兴趣看前几张的,在主页。)


〈陆〉

  朱轩媁一大早便起来,穿上了近乎礼服那样繁复的常服,只为了显得庄重,她上了一乘小轿,并在皇城门口施施然下轿。

  她头上的纱巾随着一点微风轻轻扬起,守门的侍卫余光捕捉到一缕随风飘扬素白,只恨必须目不斜视,不然,窥一番公主殿下芳泽也好。

  轩媁生得小巧可人,小家碧玉的她最不喜欢衣裳太过复杂,倒也不是撑不起来,只是与她的气质并不甚相符。倒是自己的大姐,阿爹的嫡长女,一身绣彩辉煌的冠服穿在身上,活生生就是母后的翻版。

  轩媁虽然羞愤,但仍然知道,不能让满宫的人看她的笑话,于是也没有放快脚步,只是小步微趋。在宫道上,如一只惹眼的精灵。

  踱到母妃郑贵妃的翊坤宫前,却发现翊坤门紧紧的闭着,朱漆的大门把轩媁挡得严严实实。

  周围空无一人,红墙肃穆而冷漠,黄瓦富丽而空洞。

  轩媁疑惑地挑眉。

  “母妃!”

  轩媁声音不大不小地唤了一声。

  无人应答。

  连个宫女太监也寻不到。

  轩媁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,于是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,缓缓垂下了头,紧紧地攥起了拳头。

  她跪下去,头上虽然没有炙热的骄阳,但轩媁心里有气,总觉得周围的空气让人憋闷的难受。

  她的膝盖已经有点痛,地砖虽无棱角,却也生硬。

   约莫跪了快半个时辰了,轩媁才知道自己的皮肉当真金贵,享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,稍微一跪就禁不起了。

  小时候父皇母后生气的时候就会怒喝一声“跪下”,但同如今相比,委实是小打小闹。

“嘎吱——”

  尽管宫门只是开了一条缝,轩媁仍是飞快地抬起了头,须臾,觉得自己太没面子,又低下头去,神色哀怨。

  “殿下……”

  小阉竖轻声道,生怕惹得正在气头上的公主火冒三丈。

  “皇贵妃娘娘传话儿,请您进二门。”

  朱轩媁冷冷瞧了一眼小火者,心里虽有满腔火,但又不想迁怒于人,于是淡然道:“儿臣遵命。”

  她起身时,膝盖的生疼让她起来的不太稳当,她轻声“咝”了一声,小火者伸手虚扶她,被她一个眼神吓得缩了手。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,请她入门。

  一道门之后,不出轩媁所料,又是一道紧闭的门。

  母妃不会无缘无故动了这样大的怒,轩媁见这样大的架势,心里也冷静了几分,主动跪下,膝盖的刺痛更胜刚才,但她慊然道——

  “儿臣不肖,惹母妃动怒,然母妃倘若因此伤了身体,儿臣则恐罪恶滔天。母妃虽恼,也请听儿臣倾诉衷肠,推心置腹,以剖寸心。母妃若愿见儿臣,儿臣甘领责罚。”

  她叩首下去,也没敢平身。

  殿内仿佛一个人也没有,安静的怕人,轩媁清楚,母妃一定在殿内,只是下了决心惩处自己,故此默不作声罢了。

  过了一顷,只听母妃身边的大宫女出来清了清喉咙,这是要传谕,轩媁跪直了身子,一点懒惫神色也不敢露,满心等着母妃传她进去。

  “传语寿宁公主殿下,贵妃娘娘道‘你这些年的礼仪教化可是白受的,圣贤之教也是白学么?名节廉耻不顾,如何垂范天下!为你择驸马良婿,为的是恪尽妇德,为天下树夫唱妇随之范。岂料你行宣淫苟且,颜面扫地,也敢来见我!倒不认你这孽障倒罢,速抄《女戒》二十遍呈来,去罢!’”

   五雷轰顶。

  轩媁被惊得脸倏然便白,眼泪已经下来数滴,仿佛从未如此狼狈仓皇,像想挣脱某种束缚一般的,飞快跑出了翊坤门。

  梁嬷嬷,是梁嬷嬷……

  她!

  她竟然恶人先告状……

  阿爹!对,找阿爹!

  阿爹最疼我,最是开明的,对,去找阿爹!

  她疾步至乾清宫,孙海在廊下亲自训一个小阉,于是近前。

  孙海面色诧异,却也飞速迎上去,朝轩媁施礼,轩媁很快就让他平身,急道——

  “孙伴伴,父皇可是歇下了?”

   孙海压低声音道:“回殿下话,不曾,三哥儿也在里边儿,皇爷传了三哥儿对弈,说什么‘观棋不语’奴才也不懂,便不敢在里面伺候了。”

  “阿爹近来心情可好么?”

  孙海愣了愣,停了几秒。

  “这……近来皇爷同皇贵妃娘子起了些口角…”

  “又有龃龉了?”

  “殿下聪慧。”

  孙海话音刚落,不等轩媁开口就主动去通报,只片刻功夫,就来迎她进去。

  “阿爹,洵哥哥!”

  朱翊钧闲敲棋子,朱常洵两指夹棋,一时倒是都不曾理会轩媁。

  少顷,朱常洵撇嘴道:“又输了,阿爹,总是下杀招,我如何能胜!”

  朱翊钧笑道:“你有心让朕,朕何乐不为,自当顺水推舟才好,轩媁这个小福星,她来了,朕便胜了。”

  轩媁这才上前行礼,常洵站起来自然而然地把位置让于妹妹,自己坐列下席,云淡风轻笑道:“瞧媁媁一头汗,找阿爹有急事罢?”

  朱轩媁提了一口气,点头道: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!”

  父子二人闻声一愣,常洵离座道:“女儿家的事情我听了也无益,媁媁还是说予阿爹听罢。你与妹夫,得了空儿,也来我府上坐坐。”

  轩媁倒也不很留,只朝哥哥一福,常洵朝朱翊钧一揖,便告退离去。

  朱翊钧用鼓励的眼神向轩媁示意,轩媁便滔滔不绝,用尽此生口才,来力陈梁嬷嬷之恶,朱翊钧偶尔蹙眉,但更多时候,又是叹气,又是苦笑的,倒让轩媁不解。

  “怎的,驸马不曾跟您禀明么?”

    朱翊钧疑道:“不曾阿?朕头一遭听你说起。”

  朱轩媁暗想,定是驸马迂腐,在那傻傻地等着层层通传呢,自己说明了也是一样的。

  “轩媁阿,这个嬷嬷,你母妃似乎是很是欣赏信任,朕也不好轻易发送了她,但你如此委屈,可见此人也留不得,便放逐了,可好?”

  轩媁刚想点头,却又动了恻隐之心,用商榷的口吻道:“打发她去南京罢,调教调教那处的小宫女儿,也是好的,蛮瘴之地虽然解了女儿心头之恨,倒也难为了她这个老婆子。”

  朱翊钧神色复杂,盯着女儿看了半天,发出一声长叹。道把轩媁吓住了。

  “妇人之仁,朕一直瞧不起。如今看来,这妇人之仁倒也没什么不好,轩媁阿,你到底是成了家的人了,很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了,朕允你所请。不过……”朱翊钧有点尴尬道,“你母妃也是动了火,你且顺着她,莫让她更生气了。”

  轩媁在心里笑出了声,果然能把父皇拿住的,阖家上下母妃说第二,怕是只有皇祖母敢说第一了。

  朱翊钧喝茶掩饰掩饰他的尴尬,却被轩媁一句话给噎住了。

  “听说阿爹和阿娘近来有些龃龉?”

  朱翊钧不轻不重地把茶盏一搁,哭笑不得道:“朕哪一天非揭了孙海的皮!”

  “阿爹!这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!您又是为何同母妃拌了嘴?”

  朱翊钧不说话,良久又是一声叹。

  “父母之爱子……”

  轩媁接了一句“必为之计深远”,随后反应过来:“可是洵哥哥的事?”

   朱翊钧倒是不避讳同女儿说朝政上的事,便把苦水吐了出来。

  原是大臣们上奏,十个奏折里有一半都是建议福王就蕃之国的,朱翊钧思虑再三,就像郑贵妃露了风声,说了句“送走了也好罢。”郑贵妃便怒,同朱翊钧第N次因为这个话题而吵了起来。

  优柔寡断,薄情寡义之类的话劈头盖脸直说不讳。

  朱轩媁一直觉得阿爹阿娘酷似平头百姓家的夫妻,阿娘数落,阿爹向来是听的。

  “我也舍不得洵哥哥,但与其看洵哥哥在此地水生火热,不如去洛阳闲散闲散去。”轩媁道,“阿爹,您为何不喜欢大哥哥?”

  朱翊钧一愣,笑道:“越发饶舌了!”

  轩媁只好不言语,却听见孙海急匆匆跑进来,大急道——

  “皇爷,殿下,方才出宫采货的小火者来报了,说在棋盘街附近……瞧、瞧见了驸马爷,浑身……浑身是血的,头发也不成发髻了,连、连鞋都是少了一只,在市肆上六神无主的晃,好生吓人呢!”

  轩媁吃了一吓,起身就要告退,却被朱翊钧制止了。

  “阿爹!这都什么时候了!”

  朱翊钧冷静道:“驸马定是被人暗算,在市肆上已经很丢人,你身为公主在火急火燎成何体统。”他吩咐孙海道,“立刻找到驸马送他回府,命太医到府问诊。将公主府内的太监火者统统换了,打发梁嬷嬷走。”

  轩媁恍然,徐徐又落了坐,想到自己去了也于事无补,但也全然没了闲聊的兴致,于是便道告退。

  自己被罚跪,驸马又挨打,母妃又动怒,今日的命格到底是太差了。

  正在懊恼,就看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,再看是大哥,当今的太子朱常洛。

  平日里与他的交际很少,加之又不是同母的,生疏基本如陌路,对这个大哥,她的印象只有八个字——

  清癯瘦弱,悒郁冷漠。

  朱常洛也看到了她,朱轩媁知道是躲不过的了,于是主动去见了个礼,但朱常洛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,竟主动邀她去慈庆宫坐坐。

  听说明年东宫就该添老五了,朱轩媁倒是妇人妊娠有些兴趣,便也恭敬不如从命。

  慈庆宫虽然是东宫,但规模,陈设,佣仆,均不如福王府,甚至一半都远远不及,尤其守卫少的可怜,倒是对这紫禁城的治安很是放心阿!

  于是轩媁道:“大哥哥不但崇尚节俭,更是宽仁待下,妹妹受教了。”

  朱常洛讪笑道:“妹妹见笑了。”

  坐下来喝茶时,轩媁发现身为太子的大哥竟然不大会点茶,与洵哥哥的高超技艺简直天上地下,估计也是师傅不曾好生教的缘故,再说茶也是陈茶了,倒是真的寒酸了些。

  “见过姑姑。”

  一声童声让轩媁有些莫名的惊喜,四岁的孩子有些戒备,有些探寻,倒莫名可爱。

  他身旁是他的母亲王氏,面容姣好,一脉温和,连声说孩子不懂事。

  轩媁唤了一声嫂嫂,就想逗那孩子玩,于是对朱常洛道:“校哥儿最是可爱,瞧瞧,还是那么喜欢捣鼓木头。”

  朱由校一下子警惕起来,攥紧了木头,奶声中竟然有些威严——

  “不许抢我的木头——”.

  “朱由校!”

  朱常洛喝道。

  朱轩媁倒是越发觉得他可爱,存心逗她,随口问道:“明年,大哥哥便要添老五了吧?”

  朱常洛忙说:“正是,是内人刘氏,妹妹可要见见?”

  “不不,有身子的人,不宜劳动,不知道,大哥哥给孩子想了名字没有?”

  朱常洛笑道:“检,‘池边新栽七株梅,欲到花时点检来’的检。”

  朱由检?

  轩媁柔声赞了一声好名字,又逗朱由校道——

  “校哥儿,你要有弟弟啦,把木头给弟弟玩好不好阿?”

  朱由校护住木头的手松了一松,神色犹豫纠结,终于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——

  “好——”

  轩媁笑道:“以后这两兄弟必定和睦的!”

  朱常洛却一愣,担心她话里似有所指,忙道——

  “妹妹说的是,是兄弟,何曾有不和睦的呢!”

 

 


  51 6
评论(6)
热度(51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芋泥啵啵堂主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