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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做一个内心温柔的人

 

何以寿宁(万历寿宁公主视角)

朱轩媁的寿宁,既是她自己的,又是国家的。

  国家不寿,她何以寿?国家不宁,她何以宁?

  赌书消得泼茶香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
  她的人生到了起落的转折点,前月浮梁,往事随风,慧极则必伤,物极则必反。

(这是我觉得我写的比较好的一章,我真的很想写这个故事。我希望你们喜欢,希望你们都在,我加油!!我高产!!我立flag!)

  爱我请留下可爱的痕迹,么么么,爱你们!

  前两张见主页或合集“大明茶馆不打烊”

〈肆〉

  沉甸甸的大笄,绣彩辉煌的翚羽,正红色的婚服泻下华丽的裙摆,上面交织的龙凤呈祥金纹仿佛浴火重生涅槃般的美。

  其实……女子嫁了人,何尝不是一种重生?

  她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,除了洵哥哥给她带得糖葫芦、芙蓉酥等等民间小食之外,紫禁城外面的世界,在轩媁的脑袋里,便如一张白纸。她只知道糖葫芦甜滋滋的还不错,不过她没有朱常洵那么爱吃甜,因此牙齿也不曾蛀,明眸皓齿的,可好看了。

  嫁了人,立了宅府,她是不是可以穿上好看的衣服,跟驸马一起,在贩夫走卒中穿行,然后买好多好多精致小巧的东西,不知道外面的东西怎么卖?一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,会不会什么都买不到?

  然后她也可以像洵哥哥一样,在茶楼酒肆中包一个雅间儿,要一盏新蠲的茶,几碟儿精致的小菜,听说书人拍案道惊奇,观歌姬起舞弄清影?

  多好啊!

  想到这,她嘴角的笑意渐渐藏不住,把为她挽髻的梳头嬷嬷弄得哭笑不得的,只得苦笑道——

  “公主阿,这女子嫁人,自然是要哭的,哭得响,哭得彻,这以后才能和和美美的,您笑可成个什么道理呀?不是奴婢嘴碎,您好歹哭一声罢?”

  朱轩媁有些茫然的看了梳头嬷嬷一眼。那恳求中带着期许的眼神让朱轩媁鬼使神差地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开始干嚎。

  梳头嬷嬷虽无奈,倒也挑不出毛病,只得点了点头。

  “哟——”

  又是梁嬷嬷那尖细的嗓门儿了,朱轩媁这下倒是真的有点想哭了。

  “这哭阿,您得哭得发自内心,得哭得感天动地,就像一折深入人心的戏文才行。得让天下人都知道,大明的公主,是不愿意离开父母膝下的,您这叫什么?叫嚎丧!”梁嬷嬷又看向梳头嬷嬷,要啐不啐的鄙夷道,“不会教就别在主子跟前儿卖乖,头既打理好了,便没你什么事情了,去罢!”

  什么让天下人都知道,这阁中才几个天下人呐?

 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,朱轩媁心中尚存一丝畏葸,便赶紧让梳头嬷嬷退下。

  梁嬷嬷将属于公主的大笄放在手里恋恋不舍地掂了两掂,撇了撇嘴,然后将之稳稳给轩媁戴上。

  朱轩媁感觉自己浑身一震,头顶一沉,略有不满地抿了抿嘴。

  真沉呐……

  这是公主之冠的份量吗?

  梁嬷嬷又神乎其技变戏法一般的,从袖子里不知道抖出了个什么玩意儿来,又用手指在唇上轻轻醮了一下,翻开一页,很自然地,就往朱轩媁的眼前一送。

  朱轩媁也不你知道是个什么阿物儿,但见男子女子赤了身在一处打架,时而男子打赢了在上,女子显然是打不赢,在男子身下似是讨饶模样。时而又是女子打得赢,把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连衣服都买不起,什么都没穿的男子压在了下头,男子似乎随时准备反击,把女子箍住了。

  真是有趣儿。

  朱轩媁还准备翻页,又不好夺手去抢,太失礼数了,只好在心里念叨道——

  打呀打呀,谁打赢了呢!

  愈是看着,心里就越犯嘀咕,梁嬷嬷乜了她一眼,把这位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的小心思瞧得清楚明白,故意把手一抽,猛然把小本子一合,迅速拢到了袖里,咳了一声道——

  “点到为止!”

  朱轩媁不搭理她。

  到了坤宁宫去拜嫡母王皇后,轩媁一字不落地说了好一通,原原本本的一个字都没错。倒是母后有两句话错了顺序,自己都说得比母后顺溜。

  阿爹,不,成年后是不当唤阿爹的,得叫“父皇”才是贴合礼数的。父皇和母妃在一处,母妃哭得伤心,父皇还是老样子,哄母妃哄得驾轻就熟,逗得母妃破涕为笑不说,还挨了母妃一记重锤。

  “女儿都要嫁人了,做爹的还是这么没正形!”母妃一句话三抽噎地道,“媁媁阿,前儿母妃听了一出《打金枝》,你可千万别忍气吞声,要是你夫家吃了豹子胆敢打你,母妃一准儿回他好几顿板子给你出气!”

  “朕亲自打!”朱翊钧补充道。

  看着阿爹阿娘,朱轩媁本该如往日般明媚的笑容忽然就不见了,她深深盯了父母几秒,看着他们藏在冠帽里却还是藏不住的白发,忽然也不知道怎么的,忽然也哭了出来。

  父老得书知我在,小轩临水为君开。

  “爹——娘——”

  她重重地跪下。

  一如长姐出嫁的那夜,紫禁城为朱轩媁点着华灯,成双成对的,送亲的全都来了,一个缺席的也无。

  人群中有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,有说郎才女貌好登对的,有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,不一而足,纷纷芸芸。

  而她的驸马就在那里。在一乘喜轿之前。

  礼官赞者未示意,她此时尚且与夫婿隔着一箭之遥。

  朱轩媁觉得这是天下间最远的距离。

  那个身影看着挺拔端正,比她高出了一个头。

  是倾慕的高度吗?

  好想去看看阿……

  “吧嗒”。

  紧接着众人传来一阵惊呼,吓得朱轩媁赶紧从天在飞仙般的深思又回到了凡尘俗世。

  她手里捧着的“寿宁公主”之印,就这样没留神地掉在了地上。

  好在送嫁的嬷嬷老练,使出了平日里摸牌的速度,手快如闪电,抄了起来。

  朱轩媁却也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之说,只担心远处的驸马觉得她是个毛躁的姑娘那才叫一个才丢人丢大发。

  “这样大的日子,怎的毛手毛脚?”

  朱轩媁猛然擞了一下,熟悉的梁嬷嬷的公鸭嗓简直是人间恶咒。

  她不是送嫁的嬷嬷?!

  她也要去公主府?

  不是吧?!

  朱轩媁抓紧了手中的印鉴。

  “时辰至,公主至辇——”

  朱轩媁身旁的宫女已经伸出了手,朱轩媁将手心轻轻覆上去。

  “拜——送亲——”

  朱轩媁走在连个土沫沫都寻不到的华丽的地毯上,小步而趋,庄重自持。

  恍惚间,朱翊钧觉得,她走出的一步,就像一条成长的道路。

  从呱呱坠地,到垂髫稚子,到成年加笄,终于到秦晋连理。

  至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,可以给她一个干净的婚姻,单纯的夫家,若这孩子有造化,还可以求仁得仁,求一段齐眉举案。

  大明,不会有和亲之拙计。

不会有安危托妇人的荒唐。

  更不能将玉貌花容委了区区胡尘。

  自知非明君,然则为老父。

  媁媁,你长大了。

  “跪——迎亲——”

 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,唯独驸马未跪,沉沉夜空之下,点点星辰之中。唯有他们二人。

  驸马冉兴让从袖中伸出了他的手,修长,白净,轻轻掀开了轿帘。 

  四目相对仅仅一瞬,他笑得温润和煦,身形依旧站的直,喜袍下,仿佛掩着俊逸的身形。

朱轩媁一下就沦陷,目光想在他身上多就连一会,却不得已地,进了她的婚轿。

冉兴让骑着雪白的玉骢,手不紧不松地把住了缰绳,他想看看公主会不会微微掀开帘子看他,但透过随风轻摆的帘儿隐约可以看见她规规矩矩并拢着的双足。

  她该是矜持的罢。

  真好看。

  朱轩媁的手指上绕了三圈她精美绝伦的喜袍,想揭开轿帘的手轻轻抖动又原封不动地收了回来。

  他应该是郑重的罢。

  真好看。

  轿轻轻颠了一下,金旒子叮叮当当的撞了一阵。

  “慢些,莫颠着。”

  她听见他的叮嘱。

  她无心观赏游览华丽的府邸,无心感念一下父母的尽心,她在洞房之中,绡帐之后,等着那个身不沾酒气的男子来掀起那遮挡视线的累赘。

 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……

  进来的是梁嬷嬷!

  梁嬷嬷引着他进来,凶神恶煞的模样真让朱轩媁反感,她在想,梁嬷嬷嘴里那挥之不去的味儿,可会吓着了他?

  “退……退下!”

  朱轩媁决定先发制人了。

  梁嬷嬷却浑然不理他。

  “驸马爷!去罢!”

   冉兴让温和,但架不住梁嬷嬷身上浓郁的市井气,气场是拼不过的。

  “有劳!”他朝梁嬷嬷轻揖。

  小君子……

  朱轩媁一呆。

  “有什么劳!今日洞房花烛,自然得行方便,但以后您要想见这千尊万贵的公主阿,得掂量着点!”

  冉兴让一懵。

  待到梁嬷嬷终于退下。她同他饮交杯酒后,轩媁明显觉得身上有些热。

  直到她的一痕雪脯露在驸马眼前时,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梁嬷嬷给她看得小画儿。

  “你……要打架吗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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