芋泥啵啵堂主

且做一个内心温柔的人

 

朱翊钧个人向【芳菲尽】(含万张 )
今日朱翊钧格外得闲,不然也不会亲自来问问宝贝洵哥儿的功课。
在这个孩子面前吧,九五至尊的权威,一国之君的威慑,君臣父子的伦常,仿佛轻而易举的,就被这个臭小子一声奶声奶气的“爹爹”,给融化的渣都不剩了。
没出息的老太太!朱翊钧常在心头骂自己。
都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,人生七十古来稀,半辈子都过去了,还拿一个三儿子没辙呢。
  朱翊钧踱去洵哥儿的宫室,怕是孙海这个刁奴早就透露了一下朱翊钧的行踪了罢,不然就凭洵儿这天字号大懒虫,能起这么个大早?
  有心叫内侍不要通报,朱翊钧看着平日里一贯洒脱的老三,手持一管青玉狼毫笔,在一方端砚里边饱蘸了墨,架势端的很足。
  只可惜这字嘛……也就不过尔尔了,可惜了一张上好的澄心堂纸。
  一张纸……两张纸……三张纸……
朱翊钧虽然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,但毛拔多了也是会心疼的肉疼肝痛的。所以内侍孙海知道,如果万岁爷哪天肝火旺盛了,想砸东西了,只要把贵重宝贝搁他眼前一排边儿,在他想砸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把价值那么一说出来,保准皇帝马上没脾气。
  当朱翊钧看到第不知道多少个澄心堂纸的纸团被丢在地上的时候,终于不想看下去了,咳了一声有些不满地诘责道——
   “李后主甚爱这澄心堂纸,此纸之价不可估计,好你个洵哥儿,才华文气不及李后主,这糟蹋本事却不可小觑啊?只怕你将来啊,也是个享乐的主哦!”
  朱翊钧七分调笑,三分诘责,朱常洵闻声惊喜,连青玉狼毫笔也丢了,像一溜水蓝色的烟一般飞快地朝朱翊钧奔来。
  “爹爹!您来啦!儿臣给爹爹问安啦!”
  洵哥儿一贯伶俐,嘴像抹了蜜,又爱打扮,加之生的俊俏,就像天上掉下来的小官人。
  但朱翊钧这次硬了心肠,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,觉着是时候好好扮演一次严父了。
  “朱常洵,将你弃下的这些澄心堂纸拾将起来,好生练习,再肆意丢弃,爹爹饶你不得。”话音顿了顿,对着皇子身边的一干内侍们冷冷说道,“莫帮他,下去罢。”
  朱常洵嘟了嘴,却也听话,把纸团一个个拾起来看,有些纸上甚至才划了一笔,有些纸上连一笔都没有,只是零零星星几点小墨迹。有些只是略微有点褶皱不好看,便都弃之不要了。
   朱常洵自己脸上也烫起来,不敢直视爹爹的脸了。
  朱翊钧的神色缓了几分,语气也柔和了些许,说道——
  “七八岁的娃娃就如此铺张断然不可,你要知道朕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啊……”
  朱翊钧住了话,对三儿子道:“去,洵儿,写一幅字给爹爹看看罢。”
  朱常洵一点儿也不拖拉,抓起毛笔就下了笔。
  他也不知当写什么,就写爹爹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句罢,虽然每次爹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,但是小孩子啊耳朵可灵光呢!
  洵哥儿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,还煞有介事地盖上了一枚“洵”字的玉章。
  “嗬!”朱翊钧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调侃道,“洵大师,快来给朕一观。”
  朱常洵挠了挠头,促狭地说道——
  “爹爹,写得不好您会打我吗?”
  朱翊钧坐在雕花椅上的身形一颤,哭笑不得道:“打啊!”
  “就像您上次打母妃那样打吗?”
  朱翊钧挑眉,疑道:“我几时打过你母妃?”
  “您说的,和母妃,在床上打架的呀!爹爹,是您赢了,还是母妃赢了?”
  “咳……咳……”
  好不容易混过了这个话题,朱翊钧接过澄心堂纸,到底洵儿有些天赋,字写得也算规整,笔锋初现,大致可见端倪,来日方长,好好练是可以练的甚好。只是笔力虚浮,间架结构尚欠缺明显,生硬刻板没有多少神韵。
  诶?
朱翊钧微拧了眉,瞳孔下意识地缩紧了,凑近了看,再近些。
  “知我罪我……”
  朱翊钧仿佛被电了一下,下意识把纸拧成了一团,他重重地喘息了一声,将纸丢了老远。
  眼前的洵哥儿,仿佛一下变成了当年的朱翊钧。
  “陛下……”
  “陛下……”
  飘飘渺渺,忽远忽近,似乎他早已离开散去,似乎,他又一直都留在原地。
  朱常洵不解,只是咯咯咯笑了几声,脆生生道:“爹爹,不可以,不可以浪费纸的哦!”
  朱常洵看到的,是朱翊钧仓皇离去的背影。


   春寒料峭,御花园内新开了绛桃,朱翊钧舞了舞胸口,顺了顺气,孙海要给他披上鹤氅他也不要。
  “七八岁的娃娃就如此铺张断然不可,你要知道朕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啊……”
  朱翊钧扶着桃树枝干,微微嗟叹。
  “爷,奴才瞅着,您这字儿已经很好看啦!什么‘翩若惊鸿,婉若大龙……’多好看不是?”孙海可是困得眼皮能把眼睛打肿了,巴不得主子金口一开就下去睡觉,可字练了这么久了,愣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  十二岁的朱翊钧不曾理他,只是手已经颤了,练了许久有些酸软,写出来的字竟然是一个不如一个了。
  小朱翊钧很喜欢他的老师,张先生生的俊美,又有泼天的才华,听母后说,这当是上辈子积大德,被天地所钟爱的表现呢。
  临摹了这么多张先生的奏折了,怎的一点进步都不曾有的?
  是了,定是纸不好,定是纸不好!
  “孙海,取朕的澄心堂纸来!”
  可是还是不好看……
  地上的澄心堂纸揉成团扔了一地。
  写什么好呢……
  小朱翊钧想了半天。
  就写张先生最喜欢的那一句吧,听他常说,以为我听不见吗?他说什么我都听的!
  “知我罪我……唯其春秋……”
  他把这幅字赐给他的时候,张太岳的手轻轻接过,似乎打算珍而重之地留存起来。太岳柔和地把字藏在袖中,看朱翊钧的眼光依旧温和柔软。
  “陛下,澄心堂纸奢侈,所费不赀,还望陛下断然不可如此奢靡……”
  下了学,经筵已止。天色都已暗了下来,夕阳微沉,日薄西山。
  朱翊钧站在宫殿门口,看着现在他身后的太岳,在夕阳之下,张先生仿佛画中人一般。朱翊钧声音轻轻的,带着一丝渴求。
  “张先生,可以教朕读诗吗?”
  张居正的儿子张允修今日生辰,今日路过坊市时顺手买了一本诗集准备给张允修做生辰礼的,诗可养心呐……
  张居正从袖子中掏出一本书来,递给朱翊钧。
  朱翊钧眸光一亮,笑着问道:“送予我么!”
  “好。”
他也笑道。
朱翊钧信手展开一页,缓缓念道——
  “人间四月芳菲尽……”
 


朱翊钧忽然回过神来,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泪痕了。
  他站直身子,几绺头发被风徐徐吹动,杏黄色的衣袍与莹白的玉带与绛桃呼应。
  太岳已去,便是芳菲尽。
  再看如今,桃花始盛开。
  元辅,张先生……
  你如今……还好吗?

来着优秀的 @東坡豆腐 给我的画和灵感!久等咯,周末,开始撸文!哦耶!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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